在家與出家:遷臺緬華移民的宗教生活
摘自宗博季刊第90期 國立歷史博物館助理研究員 翟振孝

緬甸係大陸東南亞信奉南傳佛教(Theravada Buddhism)的國家,宗教成為人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南傳佛教不僅是宗教信仰,同時也深入影響社會生活其他層面,無論是週期性的歲時慶典、生命禮儀或風俗習慣等,均與宗教有著密切不可分的關係。

節慶法會 歡喜佈施積功德
2013年在新北市舉辦的緬甸點燈節活動(中華民國緬甸經濟文化協會提供)。

在緬甸出生或已生活數十載的遷臺緬華移民們,自然而然受到某種程度的影響,多數成為南傳佛教的信徒,一年之中在中和緬寺裡依照緬曆進行週期性的各項節日慶典,例如:緬曆一月( 陽曆約四月中旬) 的潑水節(thingyanpwedo),緬曆二月(陽曆約五月中旬)的佛誕節(kahsounlabyeiboudaneipwedo),緬曆四月(約陽曆七月中旬)的結夏安居節(wazouthingankapwedo),緬曆七月(約陽曆十月中旬)的點燈節(wagyumihtunpwedo),以及三個禮拜之後的解夏安居節(kahteinpwedo),緬曆十二月的佛爐主節(mahadouhpayapwedo)等,再加上敬老節、慈愛節、阿毗達磨經節等節慶,幾乎平均每個月都會舉行一次大型法會,活動相當密集頻繁。

每當有大型法會舉辦時,一週前緬寺便會以印製夾雜著中文、緬文及緬甸節慶情景圖片的法會通知單,寄發給緬寺成員們,邀請大家共同前來參加儀式。在臺的緬華移民絕大多數都會全家扶老攜幼地親自到緬寺裡拜佛,有的甚至遠自中壢、桃園而來,人潮絡繹不絕,並有信徒穿著傳統緬甸筒裙盛裝前來參加法會,接受法師的祈福。一般而言,信徒們在每個星期日上午或是節慶法會結束之後,會於中和緬寺內舉行佈施請客(ahlulou),每人都想經由佈施來積累自己的「功德」(gudou)。由於緬甸人喜歡以請客做佈施,只要是有人做功德請客,不論認不認識、有沒有受邀請,都可以自行前往參加,做主人的一律招待。因為緬甸人相信來吃佈施的人愈多,所得到的功德也就愈大。遷臺的緬華移民亦有此習俗,每遇有信徒過生日、結婚喜事或是為父母作忌追思等種種原因,均會到緬寺請客做功德,邀請在臺親友一同前來聚會,分享各式傳統緬甸食物,維繫彼此的人際網絡。

穿耳度僧 成年禮舉家榮耀
2014年農曆年間台灣的南傳佛教寺院短期出家儀式(中華民國緬甸經濟文化協會提供)。

中和緬寺除了每月定期舉行的法會活動之外,固定在每個星期日下午二點舉行緬語講經活動,有時也舉行短期禪修,還有屬於個人性且不定期舉行的儀式活動,例如在夏季為男孩當沙彌或是男子短期出家所舉行的度僧儀式(shinbyupwe),以及女孩成年的穿耳儀式。每年一到夏季,緬寺便會為男孩們舉行沙彌度僧儀式,以使男孩正式成為小沙彌(koyin)。在南傳佛教的國家,男子一生至少須出家當過一次僧伽,才能算是完全的「人」,能夠為父母及本人累積碩大的功德,通過此一儀式而成為真正的男性,也是取得婚姻資格的條件之一。而出家時間長短則並無嚴格限制,通常是一個月左右,短則三、五天也可以。

因此,在緬甸家中有男孩要當小沙彌是件重大的事,通常會由村中年紀相仿的男孩集中共同舉行儀式,小男孩必須穿上仿古代皇帝所穿著的衣裳和皇冠,由眾人撐起皇帝出巡時使用的金傘,騎著白馬繞行整個村子,向眾人宣告家中有男孩要出家當小沙彌,而全村的人知道了都會來參加慶祝典禮。在全村遊行結束之後,便由法師們為小男孩剃髮更衣,男孩的父母也會雙手奉上袈裟和托缽,滿心愉悅地慶祝。對南傳佛教信徒而言,家中有人出家當僧伽是相當榮耀的大事,也是最有福報的象徵。

維繫傳統 中和緬寺行古禮
信眾參與短期出家後至街上托缽(中華民國緬甸經濟文化協會提供)。

在中和緬寺每年到夏季七、八月間,總會有多位緬華移民,請求法師們為他們的孩子舉行剃度儀式,或是為女孩舉行穿耳儀式。這些男、女孩們的年紀大約在10到15歲之間,但是偶爾也會有20、30多歲而尚未當過沙彌的男子前來求度,他們通常是以一個家族或是集體的方式進行。在儀式進行之始,男孩們先向釋迦牟尼佛跪拜三次,接著由在場的家人或親友協助,換穿綢質綴有亮片的緬甸筒裙,以及由硬紙板製成的皇帝冑甲、手腕護甲和皇冠等,裝扮成古代緬甸皇帝的模樣,以宣示即將成為沙彌。求度的男、女孩和他們穿著傳統緬甸服飾在場觀禮的父母或家族中長者,手中捧著供養法師的物品,在男孩們褪去亮麗的服飾之後,即由法師為他們剃髮,家人們手持白布盛接小沙彌的落髮。最後,父母雙手持捧袈裟和托缽供奉給他們當沙彌的孩子,再由法師為孩子換穿上赭紅色袈裟,並隨著法師誦經之後成為正式的沙彌。相對地女孩的穿耳儀式較為簡易,同樣也是穿著鮮豔耀眼的禮服,裝扮成古代皇后的模樣,在緬寺法師的祈福儀式下,由親友象徵性地為她們雙耳戴上耳環,完成女孩的成年禮儀式。

整體而言,來到臺灣的緬華移民們,即使有的成員在此地生活已長達三、四十年,但仍是環繞著緬寺持續過去在緬甸時的宗教生活與習俗,並在緬籍法師的帶領下,依照緬曆進行各項週期性及非固定的南傳佛教儀式活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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